我還記得我第一次采訪基辛格博士,那時我還在美國留學,剛剛開始做訪談節(jié)目,特別沒有經(jīng)驗。問的問題都是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比如問:那時周總理請你吃北京烤鴨,你吃了幾只?你一生處理了很多的外交事件,你最驕傲的是什么?
后來在中美建交30周年時,我再次采訪了基辛格博士。那時我就知道再也不能問北京烤鴨這類問題了。雖然只有半小時,我們的團隊把所有有關(guān)的資料都搜集 了,從他在哈佛當教授時寫的論文,演講,到他的傳記,有那莫厚厚的一摞,還有七本書。都看完了,我也暈了,記不清看的是什莫。雖然采訪只有27分鐘,但非 常有效。
真是準備了一桶水,最后只用了一滴。但是你這些知識的儲備,都能使你在現(xiàn)場把握住問題的走向。
記得我問他的最后一個問題是:這是一個全球化的時代,有很多共贏和合作的機會,但也出現(xiàn)了宗教的,種族的,文化的強烈沖突,你認為我們這個世界到底往哪去?和平在多長時間內(nèi)是有可能的?
他就直起身說,你問了一個非常好的問題。隨即闡述了一個他對和平的理解:和平不是一個絕對的和平,而是不同的勢力在沖突和較量中所達到的一個短暫的平衡狀態(tài)。把他外交的理念與當今的世界包括中東的局勢結(jié)合,作了一番分析和解說。
這個采訪做完,很多外交方面的專家認為很有深度。雖然我看了那莫多資料,可能能用上的也就一兩個問題,但事先準備絕對是有用的。所以我一直認為要做功課。我不是一個特別聰明的人,但還算是一個勤奮的人。通過做功課來彌補自己的不足。
作為記者和訪談節(jié)目的主持人,我也許還有一個比較優(yōu)勢,就是容易和別人交流。
1996年,我在美國與東方衛(wèi)視合作一個節(jié)目叫《楊瀾視線》,介紹百老匯的歌舞劇和美國的一些社會問題。其中有一集就是關(guān)于肥胖的問題。一位體重在 300公斤以上的女士接受了我的采訪。大家可以想象,一般的椅子她坐不下,寬度不夠,我就找來另外的椅子,請她坐下,與她交談。最后她說:我一直不知道中 國的記者采訪會是什莫樣?但我很愿意接受你的采訪。我就為她為什莫?她說別的記者來采訪,都是帶著事先準備的題目,在我這挖幾句話,去填進他們的文章里。而你是真正對我有興趣的。這句話給我的印象很深。所以在鏡頭面前也好,在與人交流時也好,你對對方是否有興趣,對方是完全可以察覺的。
我做電視已經(jīng)17年了,中間也經(jīng)歷了許多挫折。比較大的,就是2000年在香港創(chuàng)辦陽光衛(wèi)視,雖然當時是抱著一個人文理想在做,至今我也沒有后悔,但由于商業(yè)模式和現(xiàn)有市場規(guī)則不是很符合,經(jīng)歷了許多事業(yè)上的挫折。這讓我很苦惱,因為我覺得自己已經(jīng)這莫努力了,甚至懷孕的時候,還在進行商業(yè)談判。從小到大,我所接受的教育就是:只要你足夠努力,你就會成功。但后來不是這樣的。如果一開始,你的策略,你的定位有偏差的話,你無論怎樣努力也是不能成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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