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與商征文散文

　　某一日下午，同事三人一起出門買茶杯。

　　這件事我和嵐已經醞釀了好久了，常常看著梅泡著濃茶，里面放滿了各式各樣的珍品，如枸杞、檸檬、菊花、玫瑰花、茉莉花、山楂……不飲其味，但觀其色就令人很是喜歡，我倆向來不飲茶，就是想學著享受一下飲茶的過程，哪怕是看著透明的杯中那沉浮其中的珍品也是一種享受呢。買一個像樣的杯子，是起碼的。

　　走進北二區(qū)附近的“五泉”茶店，我們異口同聲地叫了出來：就這個好看。我們三個在那里一個個掂量、觀察。老板四十來歲的樣子，長得還精神，國字臉，大眼睛，他一直笑吟吟地站在我們身后。最后我們選定了，52元的兩個，72元的一個，她倆建議我拿貴的，還建議我買了送她們。也好，我便跟老板說，這樣你看行嗎？三個杯子共140元，各自去掉12元，老板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說話，笑得更歡了，我就是個賣茶葉開茶吧的，賣杯子根本不賺錢。我就這么定了，隨手掏出40元來給了老板，我說我只有40元，100元你給我賒嗎？老板還是笑，賒，賒，賒。我疑惑，真的嗎？你真的可以給我賒嗎？我明天才能給你。老板說那有什么，我不但賒你，我還想請你品茶。哦，天，我這是賺大發(fā)了，美女效應再一次發(fā)揮了作用，至少在中青年男士面前時是這樣。哈哈，我們三個可是會計和出納的身份，免費飲茶何樂而不為呢？嵐心里想我們既然飲茶，她就不想欠人家錢，掏出100元給了老板，算是我欠嵐的了。

　　坐定，老板拿了蘭貴人給我們沏上，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桌子上放一大大的茶臺，茶臺上有茶寵、茶壺、查漏，什么六君子（好像是茶具六君子），我的左側是一個水壺，上面有進水的閥門，在桌子離老板近的胸前有一方折疊的方方正正的毛巾，當然了，這所有的與茶相關的名稱都是老板告訴我們的，他一邊沖茶，一邊給我們講解著茶道，他總是笑吟吟的，他說，我這泡茶的水可不是自來水，也不是純凈水，知道屈吳山嗎？我是用車從屈吳山半山腰那個泉子里拉來的水。他先是把水燒開了，倒進茶壺，一直倒到滿溢為止，溢出許多至茶臺之上，茶臺是有上、下水的地方的，在我看來簡直就是邋遢嘛，但是老板說這樣就能沖出茶葉上面覆蓋的一層氣沫，然后她提起茶壺在每個茶寵上到了一些，謂之敬，我想這大概就跟我們吃飯喝酒前敬天敬地敬先祖一個道理，只是我們在相關的節(jié)日里罷了，敬茶寵是但凡飲茶時。老板說是這樣的，茶寵身體的顏色也因茶的不同而不同，每泡必敬。第二泡了，老板重復前面的'步驟后，把茶倒進另一個茶壺上面的查漏，然后用六君子之一在查漏上按摩，他說這樣就是在過濾，查漏下有個過濾網，為的是我們飲用的茶里沒有茶葉的渣滓。他給我們每人一個酒杯大小的茶杯，我說一口都不夠，老板笑著說，什么叫品，懂嗎？就這一小杯，也要三口才能喝完才算是品，蘭花指端杯，慢慢入口，彰顯女性魅力。我說泡茶不是要泡好久才喝嗎？你怎么一過水就行了呢？他說品茶，就不一樣了，泡的久了，就泡出了茶堿，知道嗎？它就是飲茶后提起興奮即睡不著覺的原因，這樣飲茶，不會睡不著覺的。我不知道飲茶還有如此大的學問，今天真是長了見識了。一口下去，甜絲絲涼爽爽，一股愜意從嘴邊直到腸胃，一種從未有過的食道體驗。我說，一股中藥味，像甘草，像薄荷，像……老板還是笑，繼續(xù)品，我們品茶，聊天，我再給你們繼續(xù)講茶道�？匆娢颐媲暗拿�巾了嗎？我給你們端茶，要把杯底在這里蹭一下，那意思就是蹭掉杯底的茶水，以免滴到你們的衣服上，看見我怎么給你們端杯了嗎？我用這個，鑷子，而不是用手直接端，這都是禮貌；還有個講究，一般請人喝茶是從右到左地倒茶，送客就是從左到右倒茶，這是禮儀中不言語的一種規(guī)定，記住以后客人上你家做客，不要搞混了；還有，茶七酒八知道嗎？不要把杯子裝的太滿，我樂的不行了，這么小一杯茶，本來就不夠一口，現(xiàn)在好了，七分滿竟然需要三口。

　　我問老板是從哪里學來的這個所謂的茶道，他說他為了開這個茶葉店，在省城學習了一個多月，現(xiàn)在是茶店兼茶吧。飲著茶，聊著天，不覺時間過了有一個小時了。我說你剛才是真的給我賒賬嗎？我又不認識你，你就這么相信我？不怕我再也不來了？他笑著說，不就一百塊錢嘛，我還賠得起，再說了，相信人沒什么不好，我能請你喝茶，你不會覺得我這店不好吧，或許你們三個以后買茶葉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的店呢！或許你們會介紹更多客戶給我呢！或許你們閑了就來陪我聊天品茶……我的生意會不會因此而更好呢？哦，原來如此，在這里等著我呢。我說，商，絕對的商，地道的商，狡猾的商。于是老板給我們講了他曾經做過采購的事，在省城只花了500元定金就采購了上萬元的設備，就是因為那個老總信任他，敢給他賒，后來他一直記著這個省城的老總，連續(xù)做了好幾十萬元的生意，錢，都是啥時候給都行，那個老總從來都不催他要錢，他更是不好意思欠賬。如此說來，這便是商道，老板很自然地把茶道引到了商道上來。

　　于是我也告訴老板，你是第二個敢在素不相識的情況下給我賒賬的人，不同的是第一個跟我賒賬的人是個流動生意人，就是說今天來了，指不定以后再也不來了呢。老板哈哈大笑說，那他比我還膽大。我說是這樣的，那時候我還在礦上上班，一日下班路過一個賣蛋糕的，是一個河南人，不胖不瘦，臉龐是大地的顏色，健康爽朗，三十多歲的樣子，穿著藍色的長長的圍裙服，他是推著那種流動車，走到哪里蛋糕做到哪里，蛋糕做到哪里就賣到哪里。那天正好來到我們礦上，我兜里只有5元錢，只能買1斤。老遠地，就見那人對我喊著，來來來，小妹妹，給你買些蛋糕回家。我走到跟前說，我只能買1斤，他笑著說，給你稱上5斤吧，先欠著，啥時候方便啥時候給我，不給也行，算我送給你了。我可不想占人家便宜，于是說算了，就稱1斤吧，我沒帶錢。那人比我還犟，算我送你了，好吧，說著話麻利地給我包好了，我說為什么，為什么給我，他說我就想給你嘛，沒有原因的。我心想還有這樣的好事，還有這樣的好人，給，我就拿回去唄，兒子那么喜歡吃蛋糕。后來說起這事，朋友都說那是美女效應。做生意的還有這憐香惜玉的嗎？不過難說，總歸是個謎。

　　說到這里，老板問我后來怎么了呢？我說后來，當然我沒有給錢，當然我下午上班時他早就離開了礦上，不知道去了哪里�？墒且院�，我一直記著這件事，我一直記著這個河南人的模樣，功夫不負有心人，三年？亦或是五年？一個偶然的機會我在另一個縣城里看見了他，他還是推著那個流動作業(yè)的車，還是做蛋糕，賣蛋糕，我走上前，在他的攤位前站了老半天，他每每打發(fā)完一個顧客，就沖我笑笑，時而問一句，買蛋糕嗎？我一直看著他，不說話。等到顧客暫時少了些的時候，我走上前說，你還記得我嗎？我還你錢來了。他吃驚地說，沒人欠我錢啊，你欠我？我不認識你啊，我看你站這半天了，還以為你要買蛋糕。我就把當年那件事給他講了，他半信半疑，不過他應該相信，沒有人會隨便送給他錢這個事實吧。當我離開他的攤位的時候，我回頭看他，他還在沖我笑，笑著搖頭。我心里祝福他：蛋糕生意做到全地球。

　　一個商人，做到這個份上，是否算是成功？做茶與做商，這兩件看似毫不相關的事情，卻是需要慢慢品的，其中是否含有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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