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子為題目的日志
在我很小的時候,母親就重病纏身,沒有力氣為我做鞋子穿了。所以,每到換季的時候,就成了父親最發(fā)愁的季節(jié)。當(dāng)然,也是蜷縮在炕上的母親最揪心的時刻。
夏季還好應(yīng)付,鄉(xiāng)下孩子沒有那么嬌氣,大不了光著腳丫,到也方便了。可是到了秋冬,年初買來的新鞋子,已經(jīng)小得不能再穿了。過早的承受生活壓力的我曾時常責(zé)怪自己,若是自己的腳長得再慢一些該有多好,免得父母為我的鞋子而著急上火?筛赣H總有他的辦法,他會在家鄉(xiāng)的蘆葦塘里割來成熟的蒲草,再照貓畫虎地為我們編成草鞋。雖然父親所編織的草鞋品相不是很好,但總算有鞋子穿了。
有時候父親也會把堂哥穿著小了的鞋子撿了來,修補好后讓我穿上。 記得那一年快放寒假了,連日大雪紛飛。我趿拉著已把鞋幫踩成了鞋底的舊鞋子,從一公里以外的學(xué)校往家趕。當(dāng)跑到半路時鞋子便已經(jīng)濕透了,我分辨不清那是雪水還是汗水,只知道自己的臉上掛滿了淚水。當(dāng)天晚上,父親趕緊把我的濕鞋子烘到炕頭上。
第二天,父親起了個大早。他找來針和線,把兩根長長的布條子縫在了鞋后跟兒上。我穿上熱乎乎的鞋子,又在腳踝處緊緊地系上了剛剛縫上去的鞋帶兒,照常上學(xué)去了。
第二年的深秋,父親賣了一小筐本來用作換取油鹽醬醋的雞蛋,要為我買一雙新鞋子。記得那一天,我光著腳丫,像過節(jié)似的跑在父親身后,到了五公里以外的供銷社。鄉(xiāng)下的小供銷社營業(yè)面積不是很大,可在我的眼中那可是堆滿了誘惑的大世界,特別是那里的貨架子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鞋子。但那一天售貨員因家中有事沒來上班,因此沒賣成鞋子。
父子倆只好沉默在回家的路上,一樣的郁悶,不一樣的感受。就連天空也跟著搗亂,去時艷陽高照,回來卻秋風(fēng)瑟瑟,且伴有“鵝毛”。父親見我被凍得發(fā)抖,急忙把自己的外褲脫下來一條,并把兩只褲腳分別打上了結(jié)后把我裝了進去,又解下自己的一根鞋帶兒,把褲腰系在了我的頸間!盁o臂”的我腳踩兩結(jié),頓時失去了平衡寸步難行,父親只好像扛糧袋子似的把我扛回了家。
幾天后,生產(chǎn)隊請來了皮匠,把倉庫里存放的幾十張原牛皮熟成皮革,再縫制成靰鞡鞋分給每位社員。不會錯過機會的父親趕忙央求生產(chǎn)隊長,也為我特制了一雙小號的靰鞡鞋。
后來家里的經(jīng)濟條件好轉(zhuǎn)了一些,父親便十分夸張地我買了一雙時髦的反毛皮鞋。父親認(rèn)為男孩子長大了,該擁有一雙好一點兒的`鞋子,在人前會體面些?晌覄t穿慣了舊鞋子,穿上新買的反毛鞋就像偷來的似的,感覺渾身不自在。漸漸長大的我也懂得了一些事理,我覺得父親的做法很不合適。認(rèn)為家中有許多生活必備品需要添置,用錢的地方還很多,且不說這種鞋子難打理,即便是不小心濺上了一滴水,也會在那多毛的鞋面上留下難以清除的痕跡,更不用說鄉(xiāng)下孩子土里奔沙里跑的,只要放下書包,便有成堆的農(nóng)活等著你,哪還有時間給這反毛皮鞋涂鞋粉呢?所以那雙鞋子我只穿了一天,就無論如何也不想再穿了。父親見我不肯穿那雙新鞋子,氣得咬牙切齒,他拿起了一把剪子,非要把這雙新鞋子給剪碎了不可。見父親為一雙鞋子給氣成這樣,我急忙奪過了鞋子只好遵命了。當(dāng)然,我真的再也找不出與父親爭辯的理由了,況且父親又沒有錯,他是被腳下沒鞋的日子給熬怕了。所以,那雙在我們父子之間存有爭議的鞋子,就在我與父親的觀念碰撞中穿舊了。后來為了延長它的“壽命”,我便惡作劇似地找來砂紙,把鞋面上幸存的毛毛打磨光滑,露出了皮板,再打上鞋油,意想不到的又穿了一回亮面兒皮鞋。
如今幾十年過去了,父親也早已作古,可這些關(guān)于我和父親,還有這些鞋子的往事仍記憶猶新,只不過經(jīng)歲月的打磨與削減已感覺不到心酸了,卻只留下了幾分美好,幾分幸福。而那些年養(yǎng)成的愛惜鞋子的習(xí)慣,我至今仍保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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