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把什么留給自己
在古城一家玉石店,說也奇怪,我一進(jìn)門就看中了老板桌上的一方筆洗。沒什么緣由,就覺得拿在手里,放不下來。
老板胖胖的,光頭,戴一副黑框眼鏡,笑起來很單純。我問這筆洗的價格,他愣了一會兒,然后搖搖頭,說不賣。
我有些納悶:不賣?為什么不賣?接下來,他的一句話讓我始料未及:“天天賺錢也很煩,這是個好東西,我留給自己玩的!”
說不定,這就是傳說中的一個“局”——不過想抬價而已。
出了店門,我還是讓妻子回去再探究竟。一會兒,妻子出門,一揮手,說:“算了,他真不賣。”
不死心,再讓兒子去,他出來時黑著臉,說:“我就想不明白,你怎么看中這么個破玩意兒!”——他也碰了壁。
顯然,不是價格問題。問題出在哪?出在這個小商人的喜好沒有被金錢打敗。
想一想,我覺得小筆洗很幸運(yùn),沒有由價格達(dá)成買賣,而因情感決定了去留——小老板比我想象的要單純許多,他覺得這東西好,喜歡,不賣,留給了自己,這恐怕是唯一的理由。
有時候,我也問一問自己:是不是性情中人?是不是把好東西留給了自己?事與愿違,我往往把悠閑的時間留給了應(yīng)酬,把喜愛的東西留給了價格,把精力和激情留給了浮華和功利。
有些好東西,比如清晨青草上的露珠,庭院的花,天上的云和夜晚久違的月亮,欣賞這些,只需心存一念,花一點(diǎn)時間就夠了?删瓦@點(diǎn)時間,最終還是被用在了自以為更有價值的事情上。
疏忽潦草,權(quán)衡盤算,輕淺浮華,致使我用許多好東西,比如美德、健康、情感,去換取了滿足虛榮的瞬間。這種情狀,正如一位作家說的,“就像一位懵懂的天使,不斷地掏出衣兜里的寶石,去換取巫婆手中的玻璃球”。
生活里,人是易變的.。最初,他想不改初衷,但生存邏輯、成功策略、實(shí)用技巧,很輕松地就讓他交出了本可以留給自己的美好與純潔。人們的“成熟”也是這樣:天性里一直給自己留著天真,可經(jīng)歷一些變故之后,還是拿它做交換,換取了圓滑和世故。
我愛看電視上一個鑒寶的節(jié)目。每一件寶物的出場,都伴隨一段故事,而且都是幾代相傳。有些持寶人說著說著還流下了眼淚,表示要一生擁有。
結(jié)局令我失望,離場的時候,他們不會忘記問價格。專家的估價明顯比同類寶物拍出的要高出許多,可從持寶人的眼中仍然能看出一些失落。
潛意識里還是待價而沽。看來很少有人真心想把寶物留給自己,多數(shù)人關(guān)注的還是價格而非寶物本身。
我覺得可惜,如果我是他,我會每天拿把放大鏡,在寶物旁出神地發(fā)呆,看眼前的它,想它的前世今生,想那個朝代的風(fēng)雨和故事——雖然它不說話,我心里卻添了個小伙伴。
把什么留給自己,還涉及一個人的境界。比爾·蓋茨前不久去海南,發(fā)現(xiàn)在那里的農(nóng)村,人們治療結(jié)核病還在用上個世紀(jì)的方法。他感慨:有些富翁為什么不是把“慈善”,而是把“奢侈品”過多地留給自己?在“慈善”與“奢侈品”二者之間,把什么留給自己,的確需要一點(diǎn)情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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