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yōu)秀好文《樹猶如此》中的經(jīng)典句子摘錄
春日負暄,我坐在園中靠椅上,品茗閱報,有百花相伴,暫且貪享人間瞬息繁華。美中不足的是,抬望眼,總看見園中西隅,剩下的那兩棵意大利柏樹中間,露出一塊愣愣的空白來。缺口當(dāng)中,映著湛湛青空,悠悠白云,那是一道女媧煉石也無法彌補的天裂。
我一向相信人定勝天,常常逆數(shù)而行,然而人力畢竟不敵天命,人生大限,無人能破。
文學(xué)或許不能幫助一個國家的工業(yè)或商業(yè)的發(fā)展,但文學(xué)是有用的,它是一種情感的教育。想做一個完整的人,文學(xué)教育是非常重要的。
六〇年代,反觀大一陸,則是一連串問人的悲劇:老舍自沉于湖,傅雷跳樓,巴金被迫跪碎玻璃;丁玲充軍黑龍江,迄今不得返歸;沈從文消磨在故宮博物院,噤若寒蟬。大一陸文學(xué),一片空白。
你待我一尺,我待你一丈,你待我一丈,我待你天上。
人長天也長,讓他一步有何妨!
老太太這些充滿睿智的教誨,的確有中原人士的廣闊心胸。
我在車中反光鏡里,瞥見他孤立在大門前的身影,他的頭發(fā)本來就有少年白,兩年多來,百病相纏,竟變得滿頭蕭蕭,在暮色中,分外憷目。開上高速公路后,突然一陣無法抵擋的傷痛襲擊過來,我將車子拉到公路一旁,伏一在方向盤上,不禁失聲大慟。我哀痛王國祥如此勇敢堅忍,如此努力抵抗病魔咄咄相逼,最后仍然被折磨得形銷骨立。而我自己亦用盡了所有力量,去回護他的病體,卻眼看著他的'生命一點一滴耗盡,終至一籌莫展。我一向相信人定勝天,常常逆數(shù)而行,然而人力畢竟不敵天命,人生大限,無人能破。
歷史的演變真是莫大的諷刺。戰(zhàn)敗的日本在烽火廢墟上建立起一等的經(jīng)濟大國,而我們卻“贏得了戰(zhàn)爭,失去了和平”……
人心唯危,瞬息萬變,一輩子長相廝守,要經(jīng)過多大的考驗及修為,才能參成正果。阿青,也許天長地久可以做如此解,你一生中只要有那么一刻,你全心投入去愛過一個人,那一刻也就是永恒。你一生中有那么一段路,有一個人與你互相扶持,共御風(fēng)雨,那么那一段也就勝過重生了。
文學(xué)或許不能幫助一個國家的工業(yè)或商業(yè)發(fā)展,但文學(xué)是有用的,它是一種情感教育。想做一個完整的人,文學(xué)教育是非常重要的。它可以培養(yǎng)你的美感,對人生的看法,對人的認識,它在這方面的貢獻最大,不是別的東西所能替代。音樂比較一抽一象,而文學(xué)卻很實在,它對人生更為接近。
新疆吐魯番出產(chǎn)的哈密瓜,的確不愧是人間美味,瓜瓤豐一腴,味甜如蜜。抗戰(zhàn)勝利后,我們居住南京,每年父親在新疆的回教朋友都要送來幾大簍哈密瓜。晚飯后父親召集我們開“生果會議“,一桌子擺得黃澄澄的,一刀下去,滿室生香。有一種哈密瓜竟有醇酒的芬芳,所以又名”醉瓜“,對此極一品,怎不教人睹物生情。
我寫的常是人的困境,因為人有限制,所以人生有很多無常感。在這種無常的變動中,人怎樣保持自己的一份尊嚴?在我小說里,這是一個很重要的題目:他們過去的一些輝煌事情、一些感情、能夠保有的一些東西。正如張隆溪教授說的,文學(xué)教人同情。我寫人物時,跟他們站在同一根線上。他們的困境,我想我也有。我不是站在一個比人高的位置上去批判人。我想,人的最后裁判,不是由人來做,只有神——一個更高的主宰,才能對人做出最后的判決。我們作家的職責(zé),是要寫出人的困境,人的苦處。
在人的生活情感中,我想同性戀異性戀都是一樣的。哪個人不希望一生中有一段天長地久的愛情,覓得一位終生不愉得伴侶?尤其在你這種敏一感而易受傷的年紀。阿青,我了解你多么希望有這樣一位朋友,寂寞的時候撫一慰你,沮喪的時候鼓勵你,快樂的時候跟你一起分享。我聽到不少同性戀青少年抱怨人心善變,持久的愛情無法覓得。本來,青少年的感情就如同晴雨表時陰乍晴,何況是“不敢說出口的愛”,在社會禮法重重的壓制下,當(dāng)然就更難開花結(jié)果了。異性情侶,有社會的支持,家庭的鼓勵,法律的保障,他們結(jié)成夫妻后,生兒育女,建立家園,白頭偕老的機會當(dāng)然大得多———即便如此,天下怨偶還比比皆是,加州得離婚率竟達百分之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