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影《太陽照常升起》的視聽語言分析
影片改編于葉彌的短篇小說《天鵝絨》,這是一部反映人性欲望之中各種極致境界的電影,它同時具備讓人心馳神往的夢幻色彩、天馬行空的想像力、以及一種精致的黑色幽默。
電影的名字是從《圣經(jīng)·舊約》里來的:"一代人來,一代人走,大地永存,太陽升起,太陽落下,太陽照常升起。"姜文說,他覺得很像這個電影的味。時間流逝,生命交錯糾結(jié),在漫長的生命環(huán)節(jié)里,每個人都只是一瞬間。
姜文采用倒敘的手法將影片分為四個段落,每段都有不同的情感表述,他在努力營造一種酒醉般詩意化的氛圍,一切畫面都是無序的,時間是散落的碎片,情節(jié)是隨意拼貼的段落。
臺灣影評人焦雄屏對姜文的《太陽照常升起》的評價是:“這部電影有非常多解密的快感,幾乎像《達芬奇密碼》般繁復(fù),一旦找到關(guān)鍵,就覺得此片非常清晰和令人震驚。”因此,這就涉及如何在這樣一種斷裂的話語中解讀個中語意的問題。這四個獨立成篇又互相關(guān)照的段落分別是瘋、戀、槍、夢,即瘋狂與執(zhí)著、荒誕與尷尬、沖突與毀滅、生命與希望。其實。我們不妨從視覺和聽覺的表達方式上去理解和感受影片的魅力。
第一篇——瘋狂與執(zhí)著
擁有一雙美麗且靈性大腳的瘋媽從影片一開始就執(zhí)著地爬樹,執(zhí)著地吶喊,執(zhí)著地刨石頭、執(zhí)著地重復(fù)那首"黃鶴一去不復(fù)返,白云千載空悠悠"、執(zhí)著地為兒子搭建起了一座她認為最安全的世界。這里的每塊石頭都匯聚著她的愛,別人都以為她是瘋子,然而隱藏在瘋子外表下面的卻是那種對于信念的執(zhí)著。因為別人也不是什么都懂。
在視覺上的表達,首先,所有的色彩都是那么純粹和飽滿,那么直接刺眼。天空是純純的藍,草木是油油的綠,泥土是生生的紅,沒有攙雜任何灰調(diào)。很單純,有味道。其次,在光影的處理上也是采用了有力道的光線,把人物處理得棱角分明,對比強烈,沒有柔和的過渡。有的是鮮明與對立。最后,片中出現(xiàn)了大量破碎化的視覺印象,破碎的鏡子、破碎的照片、破碎的碗碟、破碎的算盤,這些都暗喻出了主人公的脆弱。瘋媽最后也破碎地、空空地漂走了。
第二篇——荒誕與尷尬
在某種歷史語境下,人們的行為總是表現(xiàn)出無法言表的荒誕與尷尬。在影片第二段中,以黃秋生扮演的小梁為視角,目睹了一幕幕真實的卻又荒唐的戲劇化事件。當激情遭遇壓抑,當真誠遭遇虛偽,當欲望遭遇名譽,當明亮遭遇黑暗,小梁突然覺得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很陌生,于是,他選擇很瀟灑的"離開",但也許這并不是一個悲慘的結(jié)局。
在視覺上的表達,首先,運用了忽明忽暗的、晃動的、壓抑的光影,調(diào)制出隱藏于人們內(nèi)心深處矛盾的味道。其次,色彩基調(diào)保持了一種黑白混合出的暗灰色,是人物內(nèi),心的寫照。
在行為上的表達,比如,像芭蕾舞者一樣在揉面,像沖鋒陷陣一樣揮舞手電筒抓流氓,像耶穌被釘在十字架上一樣坦然死去,以及用瓜果蔬菜作為祭奠的葬禮等等一系列荒誕的行為。還有,揉搓的面團、神秘的白色紗縵以及扭曲的被單也暗示出了人們內(nèi)心的'壓抑和扭曲。
在聲音上的表達,比如,那支仿佛具有調(diào)侃意味的小號,古老的蘇聯(lián)民歌和高亢嘹亮的《萬泉河邊》,它們或調(diào)侃,或委婉,或昂揚地被連接起來,表達出人物內(nèi)心的沖突與不和諧,也預(yù)示著后來發(fā)生的悲劇。
第三篇——沖突與毀滅
槍,代表戰(zhàn)爭與沖突,在影片的第三段出現(xiàn)了近似瘋狂的槍聲,它們大都意氣風(fēng)發(fā),耀武揚威,然而,接踵而來的卻是冥冥中注定的毀滅。
在視覺上的表達,飛揚的紅土像是飛濺的鮮血,張揚且悲壯;瘋狂的槍聲,轟鳴的拖拉機和拖拉機里冒出的滾滾黑煙,所有的一切都暗示著混亂與沖突,一下子把觀者帶進了一個烏煙瘴氣的世界。
在聽覺上的表達,時而出現(xiàn)滑稽的號角,時而出現(xiàn)歡快的進行曲,時而出現(xiàn)孩童們的嬉鬧聲,然而這些美好的聲音都是用來掩飾那悲慘的結(jié)局,最后的一聲巨響毀滅了一切。
第四篇——生命與希望
生命是一個輪回,所有的必然都經(jīng)歷過一些偶然。影片在最后把觀者拉回了生命的伊始,所有的果,在這里都會找到些頭緒;所有的不解都在這一刻被點亮;所有的毀滅都在這一段得到重生。這種倒敘的手法把生與死的輪回交待得恰到好處。
在聲音上的表達,俄羅斯大媽碎碎念叨的悼詞和安慰,中國翻譯毫無感情的急促解說都烘托出瘋媽內(nèi)心的空洞迷失和絕望,有種使人窒息的氣息;同時出現(xiàn)的卻是場面熱烈的、喧鬧的、歡快的婚禮,兩者互為依托,對比濃烈。
在視覺上的表達色彩絢烈而廣袤的新疆戈壁展示著生命的寬廣、宏大和未來希望發(fā)展的無限空間。熊熊的篝火,狂歡的婚禮,轟鳴的火車、滾動黑煙的隆隆列車,飛舞燃燒的帳篷……預(yù)示著新的生命即將降臨,所有的一切都在烈火中重生,新的希望也將啟程,然而,火車在上面停下了,天一亮他就笑了,太陽照常升起了……
總之,影片充分利用視覺、聽覺、表情、動作、甚至還有觸覺的詩意化表達,為觀者營造出一種可以烙印在視網(wǎng)膜上的映象,這些映象大部分是散亂的,碎片的,也許是一塊顏色,也許是一個符號,也許是一段聲音,但每個觀者最后都會調(diào)配出屬于自己的那杯"太陽"米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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