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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作人挽名人聯(lián)
周作人是我國現(xiàn)代著名散文家,其作品平和清淡,恬靜閑適,開現(xiàn)代小品散文先河并成為集大成者。他亦善撰對聯(lián),寫過大量的對聯(lián)作品。其聯(lián)如其文,多白話,少用典,亦多平淡。
1926年3月18日,北京段祺瑞政府出兵鎮(zhèn)壓請愿群眾,制造了震驚中外的“三一八”慘案,劉和珍、楊德群、胡錫爵等學生遇難。當時周作人正在燕京大學任教,與上述死難同學關(guān)系密切。3月23日,北京各界給殉難者開追悼會,他送去了一副挽聯(lián):
“赤化,赤化,有些學者名流和新聞記者還在那里誣陷;
白死,白死,所謂革命政府與帝國主義原是一樣東西。”
3月25日,北京女師大為劉和珍、楊德群召開追悼會時,他又送去挽聯(lián):
“死了倒也罷了,若不想到二位有老母倚閭,親朋盼信;
活著又怎么著,無非多經(jīng)幾番的槍聲驚耳,彈雨淋頭。”
胡錫爵是中法大學學生,他不知道學校哪一天開追悼會,但也寫了挽聯(lián):
“什么世界,還講愛國;
如此死法,抵得成仙。”
三聯(lián)語皆以白話寫成,既悼念了對死難的烈士,又揭露了黑暗的現(xiàn)實,正話反說,可見其義憤之深。
著名詩人、語言學家劉半農(nóng)曾任北京大學教授,與周作人同為新文化運動的斗士。1934年夏,劉半農(nóng)赴內(nèi)蒙古考古和調(diào)查方言,染回歸熱不治病故。周作人為此挽聯(lián)以哀:
“十七年爾汝舊交,追憶還從卯字號;
廿余日馳驅(qū)大漠,歸來竟作丁令威。”
“卯字號”指北京大學文科教員的預備室,1917年在這里辦公的有陳獨秀、朱希祖(二人均己卯年生)、胡適、劉半農(nóng)和劉文典(三人均辛卯年生)等,室以人稱,因謂。“丁令威”乃神話人物,據(jù)說他學道于靈虛山,后化鶴歸遼東,止于城門華表上,有少年舉弓欲射,遂在空中盤旋而歌:“有鳥有鳥丁令威,去家千年今始歸;城郭如故人民非,何不學仙冢累累。”歌畢飛入高空。
1935年2月18日,著名小說史研究專家馬隅卿在課堂上因腦溢血溘然長逝。遽然喪友,甚感可悲,周作人便作挽聯(lián):
“月夜看燈才一夢,雨窗欹枕更何人”
以資紀念。這幅聯(lián)從馬隅卿生前曾印《清平山堂話本》著墨,贊頌他對士林的功績。聯(lián)語用“月夜”、“一夢”、“雨窗”等凄清字眼,寄托了作者無限哀思。
1935年,近代詩人黃節(jié)逝世,周作人撰聯(lián)以挽:
“如此江山,漸將日暮途窮,不堪追憶索常侍;
及今歸去,等是風流云散,差幸免作顧亭林。”
黃節(jié)早年與章太炎等在上海創(chuàng)國學保存會,并參加南社,以詩文鼓吹革命。辛亥革命后政治態(tài)度趨于保守,以教書為生,不再復出。嘗講顧亭林詩,感念往昔,常對諸生慨然言之。此聯(lián)以史人作比,多有相似之處,讀來耐人尋味。
1938年月1月14日,明清史專家、北京大學教授孟森去世。3月13日在法源寺為其開追悼會,周作人撰寫了挽聯(lián):
“野記偏多言外意,新詩應有井中涵。”
野記,指《心史叢刊》,叢刊凡三集。搜集零碎史料,貫串成為一篇,對于史事既多有發(fā)現(xiàn),亦殊有趣味。新詩,指孟森新作的詩,1937年華北淪陷,孟森因老病仍留北京,至冬臥病入?yún)f(xié)和醫(yī)院,11月周作人曾去探望,孟森曾出示日記中“好些感憤的詩”給他看。井中涵,意謂深邃。
1939年,著名語言文字學家錢玄同逝世。周作人與錢氏同學,又多年同事,交誼良深,忽聞老友驟然逝世,沉痛異常,遂作挽聯(lián)四副,以表哀思。其最為人稱道者為
“戲語竟成真,何日得見道山記;
同游今散盡,無人共話小川町”
一聯(lián)。此聯(lián)作者原撰有小注,上聯(lián)注云:“前屢傳君歸道山,曾戲語之曰:道山何在?無人能說,君既曾游,大可作記以示來者,惟寄到睦君已不及見矣。”下聯(lián)注云:“余識君在戊申歲,其時尚號德潛,共從太炎先生聽講說文解字,每星期日集新小川町民報社。同學中龔寶銓、朱宗萊、家樹人均先歿,朱希祖、許壽裳現(xiàn)在川陜,留北平者惟余與玄同而已。每來談常及爾時出入民報社之人物,竊有開天遺事之感,今并此絕響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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