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相關推薦
夾縫中的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
【內(nèi)容提要】 我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目前存在兩個重大不足。其一是對馬克思恩格斯的哲學思想研究不夠，在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理解上分歧嚴重；其二是有脫離生活實際的傾向，遠遠沒有成為時代精神的精華。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中有“經(jīng)院化、貴族化”的趨勢。中國社會發(fā)展的實際進程與社會政治穩(wěn)定的需要，市場經(jīng)濟帶來的中國人的“單向度化”，從兩個方面制約了哲學家們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研究。這是形成上述不足的重要原因。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出路在創(chuàng)新。為此必須加強對馬克思恩格斯哲學原著的研究，必須下決心面對生活實際，“以我們正在做的事情為中心”。
【關 鍵 詞】馬克思主義哲學/存在問題/研究空間/思想創(chuàng)新
如何評價今日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已然成為學術界熱烈議論的話題。從總體上看，馬克思主義哲學失去往日的繁榮，日益被邊緣化，這是不爭的事實。原因是什么？哲學家本人自然要對此負責，但“人是環(huán)境的產(chǎn)物”，依我看，這與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所處的環(huán)境有關。這些年來它一直生活在夾縫之中，哲學家的人格被扭曲，空間也因此而被壓縮，研究陷入困境并不在情理之外。造成困境的原因雖然有客觀的一面，但走出困境的希望卻在哲學家主觀努力之中。從夾縫中走出來，天地寬闊。
一、“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上不著天，下不著地”是當前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總體狀況�！疤臁笔侵格R克思恩格斯的哲學思想，“地”是指中國以及世界當前的現(xiàn)實。馬克思主義哲學既要研究天，也要研究地，研究它們的結合——運用馬克思恩格斯的哲學思想為解決現(xiàn)實問題作貢獻。這是它的主要任務。但是今天我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在這幾個方面做得都不夠好，上不著“天”，下不著“地”。
重新解讀馬克思恩格斯的哲學思想，建構新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是時代提出的任務。長期以來我們一直把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視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同義語，而且對此深信不疑。改革開放以后，人們對此很快提出質疑。上一世紀80年代初我國興起了一場關于人道主義和人性論的討論，許多哲學家主張人是馬克思主義的出發(fā)點與最終歸宿，其中已經(jīng)包含著對原有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見物不見人的批評。80年代中期圍繞著馬克思主義哲學教材的編寫，實踐唯物主義思潮崛起，并且很快為越來越多的人接受，基于實踐唯物主義新教材體系構想不斷涌現(xiàn)，馬克思主義哲學面目一新。實踐唯物主義思潮的興起固然與西方國家以及當時蘇聯(lián)哲學的影響有關，但更深層的原因在中國社會自身的變化。1978年開始的改革開放在呼喚市場經(jīng)濟，市場經(jīng)濟則需要并培養(yǎng)著中國人的主體意識。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強調世界的物質性、客觀性，是蘇聯(lián)社會主義改造中計劃經(jīng)濟建設的產(chǎn)物。市場經(jīng)濟由“看不見的手”控制，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掌握它的規(guī)律，只有充分發(fā)揮主體性、勇于實踐、勇于探索的人才能在市場經(jīng)濟中獲得成功。時代需要新的、以弘揚人的主體性為特征的馬克思主義哲學。
適應這種需要，張一兵教授1999年提出的“回到馬克思”成為獲得普遍反響的口號，哲學家們紛紛重新解讀馬克思恩格斯的哲學思想。但是，至今已有八年過去，哲學家馬克思恩格斯的面貌不是更清晰，而是更模糊了。以馬解馬、以恩解馬、以西解馬、以海(海德格爾)解馬、以中解馬，不一而足。還有完全根據(jù)自己的想象解釋馬克思的。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者馬克思、實踐唯物主義者馬克思、生存論者馬克思，甚至存在主義者馬克思、中國傳統(tǒng)哲學的繼承發(fā)展者馬克思，令人眼花繚亂。什么是馬克思主義哲學，起碼是什么是馬克思哲學，迄今眾說紛紜。人們各說各話，甚至什么場合說什么話(所謂“講壇哲學、論壇哲學”)，互不交鋒，似乎重新深入理解并確定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含義這一任務根本就不存在。更讓人感到奇怪和不安的是，當前有不少論著名義上是在討論馬克思主義哲學，但實際上很少引用馬克思恩格斯的著作，引用的文獻主要來自西方的各種非馬克思主義哲學家。與此相關，其中的觀點很少有馬克思恩格斯著作的文本依據(jù)，與其說是屬于馬克思主義哲學，不如說是屬于廣義的西方哲學或者只是作者的“私家哲學”。這不能不說是我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中一個亟待解決的嚴重問題。
在近年來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評價中，一些學者提出，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最主要的問題是脫離實際，脫離了當前中國正在做的事情。他們對此提出批評，有的意見還很尖銳。如孫麾：“我們的哲學對我們的生活環(huán)境、對政治生活、經(jīng)濟生活、社會生活、文化生活究竟有多大的智慧啟迪與理性穿透力？可否成為時代精神的精華？我們的哲學還有精神焦慮、還有冒險精神嗎？以至精神力量能否推動和影響歷史變革和社會發(fā)展的實際進程？這些問題的提出多少應該對貴族化、經(jīng)院化的哲學家有所觸動，拉開純學術的幕，使哲學從天上降到地上，從書齋走向外面的世界。”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中存在“貴族化、經(jīng)院化”傾向，問題夠嚴重了。
不論我們是否同意孫麾的具體說法，但他所說的問題，哲學界的確是存在的。
在今天的中國，學術界已經(jīng)基本上形成了百花齊放的局面，哲學家享有以往難以想象的自由。但是自上個世紀90年代以來，所謂“思想家淡出，學問家凸顯”。關注現(xiàn)實問題的人越來越少，即使研究現(xiàn)實問題，也基本上是簡單地套用哲學教科書上的常識對照、解釋現(xiàn)實而已，很少有顯出“精神焦慮”、富有“冒險精神”的佳作。近年來我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方面最有影響的成果，幾乎都是純粹學術性質的。人們的注意力普遍放在了純粹的馬克思主義理論研究上。一些著作專業(yè)性、學術性太強，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圈子里的”哲學專門家，才能讀懂。所謂的“貴族化、經(jīng)院化”可能指的就是這種情況。
哲學與宗教一樣，屬于距離生活實際最遠的意識形式。學術性、理論性是哲學的特點，任何時候都必須有一批人從事純學術的研究。即使從事實際問題的研究，哲學也要保持自己的理論特色，與具體科學有所區(qū)別。但是這不能作為哲學家逃避現(xiàn)實問題的理由。哲學的形式是抽象的，它的理論指向卻應該是現(xiàn)實的、具體的，它應該為整個社會以及個人認識與解決面臨的重大實際問題從世界觀方法論方面提供啟示或者指導。這一點對于馬克思主義哲學尤其重要。馬克思主義哲學以批判、改變世界為宗旨，是關于人類解放的理論。今天的現(xiàn)實生活正在發(fā)生劇烈變化。貧富懸殊、兩極分化的問題如何解決？中國的發(fā)展能不能持續(xù)，中國這塊土地將來還是不是適合人類居��？全球化帶給人類的究竟是什么，中國能不能和平崛起？值此物欲橫流之際我們的精神家園應該如何安置？怎樣構建和諧社會、和諧世界？當中國社會從上到下正在為這些問題而焦慮不安的時候，如果哲學家，馬克思主義哲學家，躲進象牙塔，置身局外，顯然是不妥當?shù)�。關注現(xiàn)實問題是一切知識分子的良心與責任。
天與地本來是相連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家的使命就在于研究馬克思恩格斯的哲學思想，為民眾提供世界觀方法論，積極參與到對現(xiàn)實問題的解決之中。一旦“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哲學家就可以在天地之間上下不受拘束自由翱翔。自由是很自由，不過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特色和學者的社會使命，都淡化了。它被邊緣化，不可避免。
二、在夾縫中生存
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今天的狀況，從客觀方面看，與兩個因素有關。第一是政治，第二是市場經(jīng)濟。
自古以來中國主流文化中就有知識分子以天下為己任的傳統(tǒng)。經(jīng)世致用是讀書人的理想，“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是他們追求的最高境界。“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風聲雨聲讀書聲，聲聲入耳”激勵了一代又一代的人。最早在中國傳播馬克思主義的人，中國共產(chǎn)黨的幾代領導人，都是知識分子。從改革之初發(fā)起“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討論”，到提出實踐唯物主義，都體現(xiàn)出中國知識分子學以致用干預生活的傳統(tǒng)。積極干預生活必然與政治糾纏在一起。然而生活是復雜的，政治是復雜的，中國的民主建設是個漫長的過程。改革與穩(wěn)定在中國缺一不可。知識分子從理想出發(fā)更多地強調改革，政治家立足現(xiàn)實，在積極改革的同時更多地看到在一個十幾億人口的多民族國家保持穩(wěn)定的重要。把握改革與穩(wěn)定之間的平衡需要豐富的政治經(jīng)驗與極高的智慧，遠非讀書人所能做到。正因為如此，一些知識分子的政治訴求以不符合中國實際的形式表現(xiàn)出來，遭受了挫折。這在兩個方面影響了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
第一，相當一部分知識分子刻意壓制自己干預現(xiàn)實的沖動，退回書房。上世紀90年代，后現(xiàn)代主義開始在我國流行，人們說這是處于前現(xiàn)代社會的中國知識分子在“超前消費”。其實，這只是因為在現(xiàn)實生活中碰了壁的中國知識分子的失落與灰心在拋棄大話語解構一切的后現(xiàn)代主義那里找到知音，得到安慰�！八枷爰业觯瑢W問家凸顯”，表明大量知識分子，包括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者，告別政治回到了書房。應該承認，在中國，注重理想的知識分子與注重實際的政治家之間的張力仍將存在。這也是中國社會在穩(wěn)定中發(fā)展所必要的。從政治的角度看，知識分子干預現(xiàn)實的空間只能一步一步地擴大。
第二，政治是知識分子無法逃避也無法越過的客觀存在，它的影響在純哲學的理論研究中也有體現(xiàn)。實踐唯物主義與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的關系是一個學術問題，但出于政治穩(wěn)定和宣傳教育的需要，從上世紀90年代起相關討論事實上已經(jīng)終止，雖然在實際生活中哲學家們可以“各取所需”相安無事。然而不討論，沒有思想交流，不可能形成學術界的共識。今天我國哲學界在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解上的混亂與此直接相關。
改革開放以來對我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影響最大的不是政治，是市場經(jīng)濟。市場經(jīng)濟不但壓縮了學術空間，而且通過這一改變扭曲了哲學家的人格。
批判性是馬克思主義的根本特征。批判才能知不足，批判才能有所改變有所前進。從馬克思恩格斯開始，普列漢諾夫、列寧、毛澤東、西方馬克思主義，無不以批判現(xiàn)實為己任。但是這個特征今天在大多數(shù)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家身上不見了。以往我們在閱讀西方馬克思主義的著作時，看到他們批判發(fā)達國家的物化、支配、單向度化、作為意識形態(tài)的技術與科學等等現(xiàn)象，總感到那是在說別人的事情�，F(xiàn)在不同了，這就是在說我們自己的事。從上一世紀90年代初到今天，整個中國社會迅速地單向度化了。在這種變化面前，大量知識分子患了失語癥；面對眾多需要研究的重大現(xiàn)實問題，他們喪失了創(chuàng)新的沖動與勇氣。
一些人把責任歸于政治干預，這是不公平的。如前所說，哲學家與政治家、理想與現(xiàn)實總有張力存在，來自政治的干預和限制，哲學家在相當長的一個時期內(nèi)難以擺脫。但是這種來自外部的影響不可能造成人的單向度化，單向度化是人自覺地完成的。西方國家的歷史告訴我們，人們失去批判向度是因為科學技術、市場經(jīng)濟在限制他們的自由使各種關系物化的同時，不斷地為他們提供了他們可能得到的最好的物質享受�！芭L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物質享受的滿足使人在技術理性的支配面前自動繳械了。
責任編輯：應屆畢業(yè)生論文網(wǎng)
人的單向度化在中國又有自己的特色。中國知識分子自古“不患寡而患不均”。毛澤東時代政治掛帥，大批唯生產(chǎn)力論。在他的鼓舞下，一些人提出“窮則變、變則富、富則修”的荒唐邏輯，提出“寧要社會主義草，不要資本主義苗”的口號。其結果是國民經(jīng)濟到了崩潰的邊緣，人民生活困苦不堪。正是長期的突出政治造成的國家危機和人民難以忍受的貧困，引發(fā)了中國的改革開放。鄧小平提出的“貧窮不是社會主義”得到中國人民的衷心擁護。這種脫貧致富的急切心情，產(chǎn)生了對毛澤東時代均貧富、大話語流行、人人關心政治把解放全人類時刻放在心頭的政治狂熱的反動�？疹^政治無視人民物質生活需要的教訓刻骨銘心。這使得中國人很容易自覺地把發(fā)展生產(chǎn)力擺在至高無上的地位。從上個世紀90年代起，文學家們最早向世人發(fā)出人文精神失落的警示。工程技術院校門庭若市，人文學科，包括馬克思主義哲學，受到前所未有的冷落。技術理性至高無上，技術與科學的意識形態(tài)功能被自覺接受，因為它的確給人們帶來了物質生活的極大改善。似乎一切問題都可以通過生產(chǎn)力的發(fā)展迎刃而解，人文社會科學家關心現(xiàn)實問題已屬多余。這種單向度化是近年來中國環(huán)境惡化，資源趨于枯竭，社會嚴重兩極分化的重要原因，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無視現(xiàn)實生活的需要只是中國人單向度化諸多表現(xiàn)之一。
技術理性對人的支配，深入到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一切方面。哲學研究被當作技術工程來管理，GDP掛帥在這里變成學術成果掛帥。要求哲學家像工人每天生產(chǎn)多少件統(tǒng)一標準的產(chǎn)品一樣，每年必須發(fā)表多少文章，至于這些文章是否有個性、有創(chuàng)新，則不予考慮。而且文章的數(shù)量與哲學家個人的職稱、收入、地位，以及他所在的院系甚至學校的級別、名譽、獲得經(jīng)費資助的多少，直接掛鉤。出于各種原因，哲學家事實上接受了這種現(xiàn)實，留給自己的空間越來越少。對哲學家而言，在思辨王國自由馳騁自然要比研究實際問題和理論創(chuàng)新省力而又安全得多，或者說“效益”要好得多。人文學科的學術有了產(chǎn)業(yè)的味道。人們批評哲學家浮躁，在當今中國，哪個不浮躁？
社會穩(wěn)定的需要通過政治為哲學家的活動劃出明確的界限，限定的范圍會隨著社會的發(fā)展時而擴大，時而縮小，但不論什么時候，哲學家的社會責任都使他不能不接受當時給定的邊界。另一方面，哲學家的單向度化又使其往往自覺自愿地放棄了自己相當多的理論空間。十幾年來，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家就生活在由這兩方面的原因形成的夾縫中，太不容易了。
三、創(chuàng)新是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的唯一出路
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怎樣才能振興？簡單形象地說，就是要克服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狀況，一方面加強對馬克思恩格斯哲學思想的研究整理，另一方面下大力氣研究中國的和世界的重大現(xiàn)實問題。
我國當前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極不統(tǒng)一的，甚至是混亂的、相互矛盾的理解，與作為整個國家的指導思想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社會地位極不相稱。建構新的適應當今時代需要的馬克思主義哲學，是中國這個世界上唯一社會主義大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家義不容辭的責任。前面提到，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是適應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的需要高度重視客觀規(guī)律性的產(chǎn)物，是當時那個時代人們理解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并不是馬克思恩格斯親自創(chuàng)建的。時代已經(jīng)發(fā)生巨大變化，“以人為本”口號的提出表明被現(xiàn)實生活擺在首位的不再是科技理性、客觀規(guī)律，而是與人的生存及解放相關的各種問題。它要求我們從新的角度出發(fā)重新閱讀、理解、選擇馬克思恩格斯的哲學著作與思想。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并未過時，但它已不適當今時代的迫切需要。我們在二十年前曾經(jīng)適應改革開放的需要提出了一種對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新理解——實踐唯物主義。實踐唯物主義弘揚人的主體性，極大地促進了我國的市場經(jīng)濟建設和整個改革開放事業(yè)。但是，它是不是準確全面地概括了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基本思想？還有待研究。更重要的是，它與原有的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體系究竟是什么關系？這個問題哲學家們還遠遠沒有達成共識。已故著名馬克思主義哲學家高清海教授曾經(jīng)把我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分為“講壇哲學”、“論壇哲學”，形象地說明了當前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解上的巨大分歧。這里所說的，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事實上存在的實踐唯物主義與辯證唯物主義歷史唯物主義的對立。這種局面不應當繼續(xù)下去了。為了解決這一問題，哲學家們必須“回到馬克思”，站在時代的高度，在閱讀理解馬克思恩格斯的哲學著作上下大功夫，進行馬克思主義哲學原理的創(chuàng)新。
研究整理馬克思恩格斯的哲學思想是重要的，但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必須研究重大的現(xiàn)實問題。在講到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發(fā)展時，陳先達先生有一段話說得很精彩：“當代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工作者和研究家，一切有出息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者，要想真正有所成就、有所創(chuàng)造，必須立足現(xiàn)實，以我們正在做的問題為中心，把問題中的哲學變?yōu)檎軐W中的問題。”在新的時代，我們面臨的是嶄新的問題，例如科學發(fā)展觀、構建和諧社會、全球化等等。我們常說“理論是灰色的，實踐之樹常青”，這固然是在說實踐是理論發(fā)展的動力，但也是告訴我們，一種理論有沒有生命，在社會生活中的地位如何，完全取決于它能不能滿足社會實踐的需要。不面對生活實際，不能回答人們普遍關心的問題，任何哲學都將最終被社會拋棄�，F(xiàn)在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被邊緣化，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我們沒有在解決生活實踐提出的上述任務中發(fā)揮應有的與人們的期待相適應的作用，沒有以人們普遍關心、社會亟待解決的問題為中心，在不少人那里，哲學成為哲學家們的游戲。近年來，中國哲學、西方哲學、宗教哲學等日益成為我國哲學生活的中心，政治哲學迅速崛起，這些變化與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情況形成鮮明的對照。究其原因，貼近生活是重要一條。
陳先達先生的話是說給“一切有出息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者”聽的。他指出，要有出息必須創(chuàng)新，要創(chuàng)新必須立足現(xiàn)實以我們正在做的事情為中心。一切工作最后要落實在創(chuàng)新上。只有提出了新思想，幫助人們解決了現(xiàn)實問題，哲學才能得到人們肯定，充滿活力。不能創(chuàng)造新思想從而發(fā)展馬克思主義哲學的，不是有出息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者，充其量是馬克思恩格斯哲學思想的解釋者、宣傳者。就個人而言，有沒有出息是哲學家自己的事，就整個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而言，有沒有出息就關系到馬克思主義哲學在中國的興衰。
振興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要求大家人人爭做“有出息的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者”，面向生活實際，大膽理論創(chuàng)新。這是當今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的唯一出路。這與重新解釋整理馬克思恩格斯的哲學思想是一致的。重新理解馬克思恩格斯是為了解決現(xiàn)實問題，因為現(xiàn)實中的新問題的解決需要新的理論工具、思想資源；反過來看，在解決新的現(xiàn)實問題中產(chǎn)生的對新的理論工具和思想資源的需要,又為人們重新理解和整理馬克思恩格斯的哲學思想提供了新的角度、新的啟示。只有立足解決實際問題，理論創(chuàng)新，才能創(chuàng)建出新的有生命力的馬克思主義哲學。
面向現(xiàn)實很重要，但不能要求所有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家都投身到現(xiàn)實問題的研究中。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是復雜的系統(tǒng)。文獻研究、文本研究、基本原理研究、馬哲史研究、與西方哲學中國哲學的比較研究、馬克思主義哲學理論教育，甚至運用馬克思主義哲學為宣傳黨和國家的大政方針服務，都有必要。但是，第一，不論在哪個領域,理論創(chuàng)新都十分重要；第二，在全部馬克思主義哲學領域處于中心的，應該是對現(xiàn)實問題的研究思考。最有才華、最有出息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家應該把主要精力放在對重大現(xiàn)實問題的研究思考上，因為這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家的社會責任所在，也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在中國的命運所系，是龐大的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研究復雜系統(tǒng)的目標與最后落腳點。
從提出“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到實踐唯物主義的興起，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家在改革開放的前期始終站在社會發(fā)展的前列，做出了重要貢獻�，F(xiàn)在則落后了。關于這一點，只要環(huán)顧四周看看經(jīng)濟學、歷史學、社會學等等領域就很清楚。與社會生活本身的發(fā)展相比，哲學的落后更明顯。政治家們也已經(jīng)遠遠地走在哲學家的前面。關注社會弱勢群體、可持續(xù)發(fā)展，提出“以人為本”批評糾正GDP掛帥傾向，本來是馬克思主義哲學家的用武之地，但在這里真正進行理論創(chuàng)新的，不是哲學家，而是政治家。問題在哲學家自己身上。我們應該對人的單向度化在中國的表現(xiàn)有個清醒的認識，從不知不覺中陷入的被支配地位擺脫出來，不忘批判現(xiàn)實、改造世界這一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本質特征。一旦面對現(xiàn)實，我們就能從夾縫中走出來，廣闊天地大有作為；一旦哪一位馬克思主義哲學家能夠為重大現(xiàn)實問題的解決做出貢獻，大膽創(chuàng)新發(fā)展了馬克思恩格斯，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就會面目一新，中國的馬克思主義哲學，也包括我們這些馬克思主義哲學家，就可以擺脫邊緣化,重新贏得社會的支持與尊重。
責任編輯：應屆畢業(yè)生論文網(wǎng)
【夾縫中的中國馬克思主義哲學】相關文章：
馬克思主義哲學與創(chuàng)造精神的培養(yǎng)12-06
網(wǎng)絡電視：在夾縫壁壘中生存03-03
歷史在馬克思哲學中是如何作為本體而存在的03-19
馬克思剩余價值理論中的邏輯錯誤03-18
現(xiàn)代性視野中的馬克思主義美學03-06
簡述中國裝飾藝術中的圓形03-05
論馬克思哲學研究中的兩個教條及其超越12-05
怎樣認識后現(xiàn)代主義哲學12-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