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wù)鎸嵭栽瓌t道德約束與實踐要求文學論文
摘要:由于新聞?wù)鎸嵭灾械摹罢鎸崱边^于模糊,向來使其頗具爭議。本文試圖結(jié)合西方哲學理論和新聞實踐兩個層面對這個問題進行分析,意在說明新聞?wù)鎸嵭詰?yīng)該從新聞倫理和新聞實踐兩個方面加以理解,并提出各自不同的要求。新聞?wù)鎸嵭栽瓌t在倫理道德層面是一種追求和理想,而在實踐操作層面的要求則是準確與客觀。
關(guān)鍵詞:新聞?wù)鎸嵭苑栒Z言
一、前言
筆者在中國知網(wǎng)以“新聞?wù)鎸嵭浴睘殛P(guān)鍵詞進行簡單檢索,發(fā)現(xiàn)共有301條相關(guān)記錄,從2010年4月24日到本文發(fā)表日期,共有143條記錄?梢娦侣?wù)鎸嵭允莻常說常新的話題。這也很好理解,因為“真實是新聞的生命”。
一般來說,真理總是愈辯愈明,正如新聞自由主義的先驅(qū)約翰·米爾頓曾經(jīng)說過,“哪有真理和謬論辯論時失敗的時候呢?”可是對于“新聞?wù)鎸嵭浴边@個問題,大家卻有不一樣的意見。
復旦大學李良榮教授指出:“新聞?wù)鎸嵭灾傅氖窃谛侣剤蟮乐械拿恳粋具體事實必須合乎客觀實際!痹诜治隽藥捉M概念如,“新聞?wù)鎸嵑褪挛镏g的相互聯(lián)系”“單個真實和整體真實”及“新聞?wù)鎸嵑捅举|(zhì)真實”之后,他最后提出:“新聞報道的真與假只有一個標準:是否符合客觀實在!保1]
四川大學新聞學教授張小元則用現(xiàn)象學的觀點對新聞?wù)鎸嵾M行了分析,在他看來新聞?wù)鎸崙?yīng)該有兩個不同的含義:一是“與假新聞相對立的新聞?wù)鎸崳葱侣劜荒軌蛟旒佟;二是與“假新聞相無關(guān)的新聞?wù)鎸,即新聞報道與實際發(fā)生的新聞事件的‘同一性’問題——兩者是否可能具有‘同一性’,或者說在多大程度上具有‘同一性’”。[2]
本文試圖結(jié)合兩位專家的研究,從西方哲學理論和新聞實踐活動本身對這一問題進行進一步的梳理,以期得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結(jié)論。
二、對新聞?wù)鎸嵭缘淖穯柵c理解
既然提出新聞?wù)鎸嵭赃@樣一個原則,則其前提假設(shè)是該新聞?wù)鎸嵭允强梢詫崿F(xiàn)的。事實上我們面對這樣一個廣袤無垠的自然環(huán)境,即使新聞人身處事件發(fā)生現(xiàn)場,如實地反映事件全部既不可能也沒必要。沒有人能真正全面地認識世界,除非有個萬能的上帝。況且我們現(xiàn)在所處的世界已經(jīng)不再是“純客觀”世界,而是一個符號化了的世界。
(一)生活的現(xiàn)實——符號世界
德國哲學家卡西爾在他的重要著作《人論》中提到:“人是符號的動物!痹谒磥,文化是符號的形式,人類活動本質(zhì)上是一種“符號”或者“象征”活動。在這個過程中,人建立起人之為人的“主體性”(符號功能),并構(gòu)成一個文化世界。按照這一理論,我們認識的世界其實已經(jīng)不是自然狀態(tài)的世界了,而是一個符號化了的世界,這樣一來,我們認識這個世界的時候必然會打上符號的烙印。
新聞?wù)鎸嵭栽瓌t要求新聞人呈現(xiàn)事實真相,如實反映事實。但是新聞人呈現(xiàn)的只能是對一新聞事件進行選擇的結(jié)果,而不是直接呈現(xiàn)該新聞事件。在“新聞人——新聞事件——新聞作品”三者之間,新聞人承擔的并不是一個鏡子的角色,并沒有木然地將自己看到的情況完完整整、不加挑剔地全部呈現(xiàn)給受眾。即使真的可以做到這一點,這樣的新聞也是沒有人愿意去關(guān)注的。
既然我們生活在一個符號的世界中,從一出世,就一直通過符號來認識這個世界,那我們認識世界的時候已經(jīng)戴上了一副隱形眼鏡(或許不是隱形的,因為沒有人能不受到環(huán)境的影響,所以沒有人不戴這樣的眼鏡)。我們就是戴著“有色眼鏡”來關(guān)注這個世界的,用“有色眼鏡”對自己看到的東西進行編碼,而受眾也是用戴有“有色眼鏡”的眼睛進行解碼,因此,從這個意義上來說,要完全地反映真實,既不可能,也沒必要。
(二)認識的工具——人的感官
海德格爾在名著《存在與時間》中對此在的“在場”(present)進行了嚴格的現(xiàn)象學追問,理清了存在者與存在的本體論差異。他認為存在者也就是在場者,既有時間的規(guī)定又有空間的意味,是此時此地的'呈現(xiàn)。作為存在的人無法直面存在本身,而總是借由在場者的不斷去避而使之敞開,海德格爾稱之為“存在的澄明”。[3]
海德格爾的這個觀點就是著名的“敞開即遮蔽”。也就是說,我們敞開一面的時候必然遮蔽了其他的東西。新聞人在新聞5W的報道中,如果敞開了Who也就會把其他方面遮蔽掉,手電筒在夜間照亮一片天地時會把更大的空間遮蔽。這是一種無奈的選擇,也是一種必然的選擇,新聞人的眼睛在睜開的瞬間就已經(jīng)在進行著選擇。當學生們正在教室里安靜地上課,突然聽到一聲刺耳的尖叫,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聲源,而沒有人去留意老師在干什么。
在新聞人眼中,如果他認為當事人很重要,他就會把Who聚焦;如果認為有必要向受眾解釋發(fā)生的地點,他肯定會在報道中說明Where的重要意義。
新聞人的選擇就是幫受眾聚焦。因為當受眾面對一個很大的環(huán)境的時候,不知道該把目光投向何處,這時候新聞人會幫受眾定位,而當所有的新聞人把探照燈照遍每個角落的時候,受眾對于環(huán)境就會有一個相對清楚的認識。
新聞人所做的事情就是選擇的過程。這就是為什么李良榮教授提到,“新聞?wù)鎸嵭赃@個要求看上去很簡單,但一到實際工作中就顯得很復雜。這種復雜的基本原因就在于:任何新聞報道都是經(jīng)過選擇的”[4]。
所以這個問題的悖論性就在于:任何新聞報道都要經(jīng)過選擇,而一經(jīng)選擇,便無法做到完全真實,也就是說,既然無法做到完全真實,那這樣一個真實性要求又有什么意義呢?
(三)表達的工具——語言與符號
20世界60年代,以法國哲學家雅克·德里達為領(lǐng)袖,建立起著名的解構(gòu)主義,它以懷疑、反叛、消解為基本特征。解構(gòu)主義聲稱,人類經(jīng)驗中只存在著概念(諸如語言、知識體系和文化)的“社會建構(gòu)”。就是說,人是不具有脫離社會建構(gòu)的經(jīng)驗和感覺的,所有經(jīng)驗和感覺形成一張關(guān)系網(wǎng),而這張關(guān)系網(wǎng)的建立是為了獲得和保持代表統(tǒng)治勢力的權(quán)力的。比如,我們在自己所接受的文化結(jié)構(gòu)之外無法認識自然和我們的身體。 在解構(gòu)主義者看來,當人說話的時候,人并不是在說或者控制語言,而是語言在控制人,不是“我說語言”,而是“語言說我”。換句話說,語言是一個獨立的系統(tǒng),人只是這種語言體系中的一個組成部分。最具代表性的是著名的薩丕爾—沃爾夫假說(Sapir-WhorfHypothesis)。這一假說的基本思想,一言以蔽之,就是語言的面貌決定著世界的面貌。換言之,并不是世界的“客觀性”決定語言的“表現(xiàn)性”,相反,而是語言的“表現(xiàn)性”決定世界的“客觀性”!八^‘真實的世界’(realworld),在相當程度上是被無意識地建構(gòu)于(文化)團體的語言習慣之上。”[5]語言是建構(gòu)現(xiàn)實的基石。有什么樣的“語言”,就有什么樣的“存在”。
由于解構(gòu)主義天生叛逆的品格,理所當然地遭到了眾多的爭議與批判,但同時也對許多學科給予有益的啟示。對新聞傳播學來說,應(yīng)該注意到在“傳——播”這個雙向互動過程中,不僅僅應(yīng)關(guān)注傳者——新聞人準確地認識事實并把自己認識的事實傳給受眾,還應(yīng)注意播者,即受眾的作用,同時也要注意傳者使用的工具——符號與語言(當然就傳播工具的重要意義來說,媒介作為載體,其意義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媒體的重要性經(jīng)過多倫多學派的努力,已經(jīng)得到了足夠的重視,相對來說,語言與符號的功用就被忽視了)。
寧波大學王冬梅女士對新聞?wù)鎸嵭詮恼Z言學角度進行了解讀。在分析了真實和謊言之后,經(jīng)過對語言的幾種性質(zhì)的辨析,她得出了這樣的結(jié)論:“語言是人類表情達意最重要的工具,但不是最完美的工具。新聞媒介在選擇了語言的同時也選擇了遺憾。語言的位移性、抽象性、模糊性、線條性和有限性等諸多因素注定了新聞對事實的偏離。語言的性質(zhì)決定了新聞報道只能最大程度地接近客觀現(xiàn)實,但永遠不能做到與客觀事實絕對一致甚至完全等同!保6]既然我們使用的工具都是有缺陷的,那又如何能反映整個事實真相呢?
三、結(jié)語
維護新聞?wù)鎸嵭栽瓌t被列入《中國新聞工作者職業(yè)道德準則》之中,從該準則的名稱就可以看出,新聞?wù)鎸嵭云鋵嵤且环N道德約束而不是基于操作層面的硬性要求。如果從操作層面來要求每個新聞人都要做到真實,由于其意義的模糊性,既沒有必要也不具有操作性。陳力丹教授說過:“我們總愛說‘真實是新聞的生命’,這是種比喻,比喻不是論證,更不是現(xiàn)實!
因此新聞?wù)鎸嵭栽瓌t應(yīng)該從兩個方面來理解,并從兩個方面對新聞人提出要求。在道德倫理方面,要求新聞人誠實,不做假新聞,不欺騙受眾;在新聞業(yè)務(wù)方面,要求新聞人做到客觀、準確和不出錯。從這個意義上來講,一方面,新聞?wù)鎸嵤且环N理想、一種信仰,另一方面,可以對報道層面的客觀準確加以詳細的規(guī)定和說明,使之具有可操作性。
注釋:
[1][4]李良榮:《新聞學概論》,復旦大學出版社2004年版,第230頁、第227頁。
[2]張小元:《新聞:真實性或者客觀性》,《新聞與傳播評論》2007年第Z1期。
[3]參見王岳川主編《媒介哲學》,河南大學出版社2009年版,第169頁。
[5]E.Sapir:.Language,1992,NO.4。
[6]王冬梅:《從語言學視角看新聞?wù)鎸崱,《寧波大學學報》2002年第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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