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祖國(或以夢為馬)》看海子的詩歌理想
摘 要:在當代人面臨信仰淪喪理想失落之際,海子在《祖國(或以夢為馬)》中宣告了自己的詩歌理想,即拋卻世俗社會的物質(zhì)拖累,以灌注著責任感使命感的詩歌擔負人的精神救贖。
關(guān)鍵詞:《祖國(或以夢為馬)》;詩歌理想;海子
詩經(jīng)的創(chuàng)世之聲,唐詩的沉雄之音,宋詞的空靈之質(zhì),都已經(jīng)成為一個時代最鮮明的內(nèi)質(zhì)?v觀今日詩壇,那些曾讓我們有所期待的詩壇主將的隱退或改行,卻讓我們看到一個沒落的詩國:這是一個不讀詩的時代。然而有這樣一位當代詩人始終以他善良真誠的歌唱、憂郁敏感的詩行感動著我們,他就是海子。海子以其獨具個性的詩歌精神與詩歌理想成為當代詩壇一個不容忽視的存在,而《祖國(或以夢為馬)》正是了解其詩歌理想的一把鑰匙。
《祖國(或以夢為馬)》寫于1987年,正是第三代詩人在詩壇上最為活躍的時期,懷疑主義成為時代語境,理想主義則被消解。在這種現(xiàn)狀中,海子仍難能可貴地堅守著理想信仰,這種思考使之成為詩壇異聲的同時,更成為詩歌的亮色所在。本詩的題目“祖國”是海子宏大詩歌愿望的起始,他要在自己的祖國創(chuàng)造出優(yōu)秀的大詩。詩中“以夢為馬”四個字共出現(xiàn)十次,因此這四個字便成為解讀此詩的關(guān)鍵。從字面上看,“以夢為馬”即把夢當做馬。這里夢對馬的替代正說明了古今詩人思維自由度的不同,古代詩人多策馬揚鞭,出沒于山川之間,游歷于河海之濱,騁自由之思,養(yǎng)浩然之氣。而工業(yè)化后,現(xiàn)代詩人更多的居于斗室,穿行于鋼筋水泥的城市森林,思想的馳騁只能在夢中完成。夢對馬的替代表現(xiàn)的正是現(xiàn)代人的一種無奈,當然更是一種無奈后淡定的超越。
王一川曾指出“遠方是海子詩中反復出現(xiàn)的重要形象” [1],本詩第一節(jié)詩人要去遠方做什么,這里對現(xiàn)實生活中海子真實的處境加以考察則成為一種必要。北京的大都市始終是他走不近的城堡,而故鄉(xiāng)的山水亦不是他的心靈歸宿,先后四次的戀愛帶來甘美感受的同時更是苦澀的回憶。80年代的低工資以及農(nóng)村家庭的貧困使他只能做“物質(zhì)的短暫情人”。因此,海子的精神家園只能伸向更遠的“遠方”。不是所有人都能在物質(zhì)的匱乏中堅守,詩壇中當然有追名逐利、嘩眾取寵的小丑,于是詩人寫道:“我不得不和烈士和小丑走在同一條道路上”。正是由于這些偽裝者的存在,詩歌的純潔性、真誠性以及理性之光遭到破壞,即:“萬人都要將火熄滅”,但海子初衷不改,堅定的誓言擲地有聲:“我一人獨將此火高高舉起”。“火”因其光明熱烈而成為詩歌希望的象征,“落英”將未來詩壇美好繁盛之景描繪出來,F(xiàn)實中,支持他在精神中暢游的只有詩歌,于是詩人說:“我借此火得度一生的茫茫黑夜”。
詩中第三節(jié)“祖國的語言和亂石投筑的梁山城寨”,展現(xiàn)了詩壇語言的浮躁及各自為營的混亂狀況。海子在《詩學:一份提綱》中寫道:“當然,還有更高一級的創(chuàng)造性詩歌――這是一種詩歌總集性的東西――與其稱之為偉大的詩歌,不如稱之為偉大的詩歌精神――這是人類形象中迄今為止的最高成就。” [2]可見,海子的詩歌理想是偉大的代表人類精神的嚴肅詩歌。本節(jié)中“敦煌”一詞便是這種精神的代表,由于這一宏大追求不是輕易就能達到的,它被放在“眾神之山”。“寒冷的骨骼”、“如雪白的柴和堅硬的條條白雪”構(gòu)成一幅刺目的圖畫,冰冷而堅硬,傳神地表達了到達“眾神之山”的艱難。詩歌語言、詩壇現(xiàn)狀和完成詩歌理想的困難三者一起成為“囚禁我的燈盞”。但海子依然“投入此火”。
詩中前四節(jié)始終保持著昂揚的情緒,下面的五六節(jié)則變得舒緩。海子這個“吃麥子長大的'”,歌詠著黑土塊的農(nóng)家子在面臨著“不可抗拒的死亡時”,仍然不忘:“只有糧食是我真愛/我將她緊緊抱住/……守望平靜家園”。詩中第六節(jié)“大河”象征著時間之河,隨著時間的流逝,詩人感嘆“年華虛度”,在現(xiàn)實中,遠大的追求難以于短時間實現(xiàn),于是挫敗感代替了成就感,詩人“空有一身疲倦”。“一滴不剩”與“大河”形成對照,在時間的流逝中,生命走到盡頭,即“一匹馬兒一命歸天”。燃燒的青春中,老去的詩人對流逝的時間,未成的事業(yè)深感遺憾,生命注定不能永恒,人生注定要有許多擊打。
在短暫的退讓情緒后,詩中再次揚起了激昂的情思。盡管“空有一身疲倦”,但我信仰不改,理想仍在。詩歌不僅使我“得度今生的茫茫黑夜”,即使千年后的再生,我仍選擇這“永恒的事業(yè)”。詩中第八節(jié),詩人再次申明自己的事業(yè)是要成就詩歌事業(yè)的一生。太陽因其永恒、澤被萬物的光芒而成為詩歌事業(yè)的象征。本節(jié)中海子做出了有力的一越,轉(zhuǎn)而相信自己的事業(yè)必將成功――“最后我被黃昏的眾神抬入不朽的太陽”。“太陽是我的名字”、“太陽是我的一生”、“太陽的山頂埋葬”、“但詩歌本身以太陽必將勝利”,這里奏響了本詩的最強音,全詩在掃盡陰霾的光明中結(jié)束。
在當代人面臨信仰淪喪理想失落之際,海子依然以灌注著責任感使命感的詩歌擔負著人的精神的救贖。他本人在今天也已成為一種詩學精神的化身,被放在高高的詩學祭壇上。本詩一改以往中國詩歌難解的政治情結(jié),而傾心于詩歌本身的建設,因此從某種意義上說,詩人為現(xiàn)代詩的發(fā)展提供了一種新的方向,這是一種新的精神的開始。
參考文獻:
[1]王一川.海子:詩人中的歌者[A].崔衛(wèi)平編.不死的海子[C].北京: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1999.
[2]西川(編).海子詩全編[M]. 上海: 上海三聯(lián)書店,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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