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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現(xiàn)行仲裁員制度存在的主要問題(一)
宋連斌：
編者按：仲裁的質量主要取決于仲裁員?沒有當事人滿意的仲裁員制度，決不會有令人滿意的仲裁制度。仲裁員的任職資格、人品、智慧、業(yè)務經(jīng)驗以及法律所給予的支持、監(jiān)督，對爭議的合理解決有著決定性的影響。在具體案件中，只要不違背法律的強制規(guī)定，當事人可以自由地委任仲裁員，選任對自己有利或認為對自己有利的仲裁員。因此，在某種意義上，仲裁員是仲裁吸引力之所在，是活的仲裁法，是仲裁的水源。廣而言之，仲裁員制度是指調整仲裁員資格條件、仲裁員道德準則?ｅｔｈｉｃｓ?、仲裁員進行仲裁程序的權力、仲裁責任等方面的規(guī)范，一般直接規(guī)定在各國的仲裁法以及有關仲裁的條約上。仲裁規(guī)則及當事人制訂的仲裁協(xié)議在法律容許的范圍內，也可予以規(guī)定。我國現(xiàn)行仲裁員制度存在頗多問題，尤其是在入世后思考這些問題并加以解決就顯得更為重要。本文提出這些問題，愿能起到拋磚引玉的作用�！ ∮嘘P名冊制 冊制在中國由來已久。實施名冊制有利于保證仲裁員的水平，從而有利于保障仲裁的水準和公正性；而且仲裁程序中，仲裁員既從名冊中選出，對方當事人不能抗辯仲裁員的資格條件，有利于減少拖延程序的可能。但這種作法存在以下幾個方面的問題： �。保l來保證列入名冊者符合法定條件。理論上講，仲裁機構為了以質取勝，自然會盡力挑選名副其實的專家。但問題是，慕名舉薦可能以訛傳訛，而且有哪一個機構能夠把握全國乃至全世界各專業(yè)領域的人才動態(tài)？而不了解情況，又是如何保證選聘的檔次呢？并且對這個問題，中國各仲裁機構基本是沒有什么監(jiān)督的�！ 。玻俨脝T名冊的信息量不夠。按照仲裁法第十三條，仲裁機構得按專業(yè)設置仲裁員名冊。但實踐中，按專業(yè)設置的仲裁員名冊較為罕見，常見的名冊倒是，要么僅僅載明候選仲裁員名字，要么大而不當?shù)刈⒚髟撊藢I(yè)領域，個別人甚至會誤被當做全才，但沒有載明仲裁員的其他資料，如專業(yè)背景、職業(yè)簡歷、國別、住址、聯(lián)系方式等。這種仲裁員名冊可能為當事人和仲裁員私下接觸增加了障礙，但除了告知當事人仲裁員名字外，幾無作用。而且，有關仲裁員差旅等實際開支數(shù)額，或者仲裁機構的某些特別要求，缺乏事先了解，給當事人增添麻煩，耽誤仲裁程序。比如，仲裁員實際開支是一些當事人委任仲裁員時注意的事項，但仲裁機構并未公布收費標準，名冊上也未注明仲裁員的住所，常常是當事人委任仲裁員后，才被告知可能要交一筆較大數(shù)目的費用，有時可能超出當事人的預料或仲裁費本身，當事人若不愿意支付，即需重選仲裁員，仲裁機構因未事先告知這一信息，也只能同意當事人再選仲裁員，其實際后果似乎是仲裁機構自己在拖延時間。 �。常畯娭泼麅灾葡拗屏水斒氯宋沃俨脝T的自由。強制名冊制最大的缺陷是限制了當事人選擇仲裁員的自由。以現(xiàn)行的中國國際經(jīng)濟貿易仲裁委員會仲裁員名冊為例：共有來自２７個國家和地區(qū)的５００名仲裁員，１９９９年處理的案件涉及的當事人來自４３個國家和地區(qū)，也就是說，至少有１６個國家和地區(qū)的當事人無法選擇本國人做仲裁員。而且，有些國家和地區(qū)被列入仲裁員名冊的人數(shù)極少，甚至僅一人，這些國家和地區(qū)的當事人如想委任與自己來自同一國家和地區(qū)的仲裁員，幾乎無可選擇�！ 。矗畯娭泼麅灾撇焕谖{專業(yè)人才及培養(yǎng)仲裁人才。強制名冊制使得仲裁員成為有限資源，與由誰及怎么設立仲裁員名冊的問題相應，仲裁員隊伍新陳代謝較為緩慢，相當部分的仲裁員年齡及知識明顯老化，難以適應當代經(jīng)濟、技術日新月異的發(fā)展，不利于廣泛吸收各行各業(yè)的人才，特別是后起之秀，使有潛質的年輕人失去積累仲裁經(jīng)驗的機會，壓制仲裁人才的產(chǎn)生和成長。關于駐會仲裁員 制訂仲裁法的目的之一，是實行民間仲裁，恢復仲裁的本來面目。故此，重新組建的仲裁機構被要求不設專職仲裁員。但是，無論新組建的仲裁機構，抑或無須重組的中國國際貿易仲裁委員會和中國海事仲裁委員會，中國的仲裁機構普遍都擁有駐會仲裁員，其數(shù)量之大，為國際上一些著名仲裁機構望塵莫及。他們通常在所在機構擔任一定的職務，包括仲裁委員會主任和秘書長。這些仲裁員，實際上就是變相的專職仲裁員，每年參與裁判的案件為數(shù)不少，在某些仲裁機構中，幾乎每案都有一至二名駐會仲裁員，甚至仲裁庭全部由這類仲裁員組成。駐會仲裁員一般比較熟悉仲裁程序，有充足的時間處理仲裁程序中需要及時應對的事項，有利于快速結案�！ ”M管如此，駐會仲裁員的大量存在，在某種意義上，使得仲裁員在職業(yè)群體上和法官相類，導致仲裁程序朝訴訟化方向傾斜。這種傾斜是好是壞，見仁見智，暫且不表。但駐會仲裁員可能影響程序公正、妨礙宏觀仲裁效益，則不可忽視。第一，駐會仲裁員謀求委任機會的事例并不罕見，在代指定仲裁員的情形下，他們也常被優(yōu)先考慮（出于人情關系的代指定還有其他情況），案件適合哪類仲裁員審理倒在其次。某些當事人企圖利用駐會仲裁員的地位可或明或暗地干預審理，也樂于指定他們。第二，從仲裁實踐看，除當事人放棄親自選定仲裁員的情況外，各方當事人共同選定首席或獨任仲裁員的可能性較小，因此，仲裁機構代指定仲裁員的情況極為常見，而且代指定的通常都是對案件結果有決定性影響的首席或獨任仲裁員。通過代指定特別是代指定駐會仲裁員，使即將成立的仲裁庭存在某種先驗的多數(shù)意見，是可能的。在仲裁庭觀點有分歧的情況下，駐會仲裁員的身份可能使其他仲裁員不便充分表達意見。第三，仲裁機構內部把仲裁員資格視為“晉升”，一旦具有仲裁員資格，必然少做甚至不做仲裁案件的秘書工作，而一忙于仲裁糾紛，也不可能全職從事內部的管理、秘書工作。這就必然要增加新的人手。因此，駐會仲裁員是導致仲裁機構人員擴張的內在沖動因素之一。這也是中國各仲裁機構人數(shù)遠遠高于國際上同類仲裁機構的原因之一。而且，駐會仲裁員除領取工資外，還有仲裁員報酬，其薪酬很可能過分高于本會其他人員，從而不利于激勵其他人員的積極性，影響了仲裁機構的整體效率。第四，駐會仲裁員妨礙了仲裁監(jiān)督機制的完善。駐會仲裁員在仲裁機構中多半位居領導階層，運動員與裁判員身份競合，使得仲裁的內部監(jiān)督存在盲區(qū)。誰來監(jiān)督有權代指定仲裁員的人，更成為問題�！ ￡P于仲裁員報酬 中國內地一直有這么一個根深蒂固的認識：仲裁是非營利性的社會公益事業(yè)，仲裁員的勞動因此也是社會公益性的。直到現(xiàn)在，中國各仲裁機構也沒有分別按管理費、仲裁員報酬及實際開支來計收仲裁費用，仲裁員所獲報酬只占當事人繳納的仲裁費用的很小一部分，中外仲裁員同工不同酬。而且，報酬怎么計算，除了駐會仲裁員，仲裁員基本不得而知。這和國際仲裁界的慣常做法完全不同。盡管中國的仲裁主管機關稱仲裁員“永遠是上帝”，是仲裁機構“更重要”的軟件，但在仲裁案件急劇增多的今天，“上帝”卻受益不多。這種權利義務不對稱的情形，是造成仲裁員與仲裁機構的關系以及仲裁員的職權、權利和義務失衡的根源之一。在目前的現(xiàn)狀下，管理者難以針砭時弊，狠下猛藥也是不公平的，而被管理者也未見得甘愿服從管理。所謂加強仲裁員管理，必然收效甚微。可以說，不改變“公益勞動”的觀念，即不符合仲裁產(chǎn)業(yè)化的發(fā)展趨勢；片面要求仲裁員恪守職業(yè)道德、一味奉獻，即無法從制度上保證調動仲裁員的積極性。其實，仲裁員參與仲裁，即提供了當事人期望的勞務，理應獲取報酬。而且，仲裁機構本身并不裁斷糾紛，仲裁員才是受當事人委任而實際解決糾紛的人，有時當事人選擇仲裁甚至就是沖著仲裁員的聲望和能力而去的，仲裁員不能得到應有的補償是不符合當事人愿望的。仲裁員獲得適當報酬，可激發(fā)其責任心，而且，只有他獲得了報酬，當他出現(xiàn)重大失誤或惡意損害了當事人的利益時，追究其仲裁責任才理所當然�，F(xiàn)行中國仲裁界流行的收費制度，秉承計劃經(jīng)濟時代的仲裁傳統(tǒng)，沒有考慮仲裁員的利益，是沒有擺正當事人、仲裁員、仲裁機構相互間關系的結果，仲裁機構錯誤地喧賓奪主。此一痼疾，必然成為制約中國仲裁業(yè)進一步發(fā)展的瓶頸�！度嗣穹ㄔ簣蟆贩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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